【少包同人/老庞八】江南春 (上)
书接少包3,演员少包1,无通辽设定,随便写写
若不是早就收到过探子回报,庞籍恐怕还找不到赵德芳在江南的府邸。
此处府邸闹中取静,身处闹市几步之遥的幽静巷子中,牌匾上居然一字未写,门口也无一人传报。不了解的大概只认为是什么大户人家别院,或是干脆认为这里的院落荒废了。
直到走过第一道影壁,庞籍才看见一个熟人。祺瑞一身粗布衣裳打扮,手中提着食盒,见到他显然十分惊讶:“庞——”
庞籍摆摆手:“不必多礼了。”顿了顿又问:“你家王爷可好?”
祺瑞答:“王爷前几日偶感风寒,不过这几日天气回暖,好些了。”
庞籍伸手欲拿他手中食盒,祺瑞避开,道:“小的怎敢劳动太师大驾。”
庞籍道:“不碍的。”又道:“你再取一份送来,我是要陪王爷用午膳了。”
祺瑞答应离去,庞籍拎着食盒,缓步走到正房门口,本想推门而入,此时此刻又陡然生出一丝近乡情怯来,想了想还是轻轻叩门。
“进来吧。”室内传来赵德芳声音。
庞籍推门而入,只见熟悉的身影正在案前挥墨。大概因为独自在府中,只在雪白寝衣外面披了一件滚金边的外袍,头发倒是潦草地挽起成髻,中间插了根玉簪。两年多来,赵德芳身形清矍依旧,面容柔和不改,唯一一点改变只是发丝之中白得更多了。
如此安稳之境,赵德芳写的却是一首李太白的侠客行,正写到一句“三杯吐然诺,五岳倒为轻”。
听得有人进来,赵德芳道:“祺瑞,这墨……”
说着话抬起头来,望见来人,眼中闪过一丝震惊。不知是因为他的到来,还是因为他此刻乔装的书生打扮,抑或因为他终于不以多年来的长须形象示人?
墨笔突兀地顿在纸上,洇开一片。
“原来是庞太师大驾光临,本王有失远迎。”赵德芳声音如常,全然不如脸上表情那般精彩。“请坐,如今这里不比南清宫,连个小厮也欠奉,还请太师自己倒茶吧。”
庞籍心里暗笑,都什么时候了还要跟他摆这个架子,但不这么说话也就不是他所熟悉的八王爷了。当下顺水推舟,起身到案几边,放下食盒,也为自己和赵德芳斟茶。
赵德芳将外袍理好,从室内步出到前厅,施施然在案边就坐,抿了一口茶,这才道:“庞太师自京畿重地光临敝府,所为何来啊?”
“王爷多虑了。”庞籍波澜不惊道,“王爷到江南养病,已是两年有余。适逢老夫我路过此地,这才想着来探望探望。”
“啊……”赵德芳沉吟,“是这么回事啊。”一双凤目流光四溢,倒真像是狐狸眼睛。庞籍心中暗想,可却万万不敢把这话说与这位高贵王爷听。
不料赵德芳道:“人你也见过了,可以打道回府了。”
庞籍万万没想到他这话也说得出来。“那么京中近日大乱、中州王悍然逼宫、皇上险些禅位,这等大事,王爷也是漠不关心了?”
祺瑞出现得正好,带来了庞籍的那份午膳。
赵德芳脸色变得倒快。“祺瑞,不是我说你,太师驾到,怎不通报啊?”
“回王爷,小的在院里遇见太师,是太师叫小的不必通传……”
“太师光临,本王理应在得月楼设宴款待,看你这办的什么差?”
“算了,算了。”庞籍道,“全是在我,不愿太叨扰,八王爷见谅。”
听他陪不是,赵德芳方才面色稍霁,让祺瑞下去了。“那就家常便饭,庞太师不介意吧?”
“不介意,不介意。”庞籍道。“王爷这两年养的,确是气色不错,老夫也是羡慕王爷,能够急流勇退,方才能够安养天年。”
赵德芳哼了一声,见祺瑞已走远,才道:“多亏我这里没有旁的耳目,否则你刚才说的那番话……”
“就是知道王爷此处没有别人,老夫才敢如此说话。”
赵德芳话锋一转。“你下江南来办差,怎么不见随从?”
“他们在客栈歇息,老夫特地前来拜见王爷。”
赵德芳把玩着手中茶杯,直呼其名道:“庞籍,庞统谋反一事,本王感激你慨然相助,保我赵家江山。只是你心中如何盘算,本王确是不知。若是谋求回报,你已位极人臣,本王亦无法轻言许诺其他。”
庞籍道:“却不是为保赵家江山。”
赵德芳挑眉。“此言真乃大逆不道。来日我便可在皇上面前参你一本。”表情正经,语气却多有玩笑之意。
“皇上已非往日的皇上了。”庞籍道。
“此事干系重大,你却能全身而退,难道不是皇上顾念旧情之举?”
庞籍摇头道:“只怕……”
“只怕什么?”
“只怕王爷想得简单了!”庞籍道,“只怕王爷当日信鸽是被皇上所获之后,才到了我这里。”
赵德芳终于面色微变。
庞籍进一步再问:“王爷可还记得信中说了什么?”
赵德芳咬牙。“不用你提醒!”
庞籍却是从怀中拿出一张素笺,放到赵德芳面前:“如果王爷忘了,就再温习温习。”
信笺上正是赵德芳原笔字迹:二十四桥,当时明月;念兹在兹,无日或忘。中州不宁,我心不安;力挽狂澜,就在今朝。
庞籍欲伸手抚须,伸到半路才想起此番前来为避人耳目,连胡须也剃了。“恐怕此时此刻,皇上也已知晓我此刻身在王爷这里。”
“你,你啊。”赵德芳点着他,“是给我带祸事来了,是吗?”
见赵德芳急了,庞籍倒是不紧不慢起来了,呷了口茶。“祸兮福之所倚,福兮祸之所伏。依老夫之见,王爷大可不必忧虑。”
赵德芳眉头一扬,忽道:“你上折子告老还乡了,是吗?”
庞籍惊讶于赵德芳这么快就猜出来。“不错。”
“皇帝允了吗?”
庞籍顿了顿,这片刻的犹豫已让赵德芳看穿了。“皇帝还未应允,你就千里迢迢落到扬州来?庞籍啊庞籍,你真是好大的胆子。”说到后半句却不似从前朝堂上争辩般疾言令色,只轻轻摇着头,反倒是喟叹和担忧为多。
见赵德芳如此,庞籍心里倒不知道是同他一起忧虑为多,还是因他此刻反应而喜上眉梢为多。“王爷念兹在兹,老夫岂有不到访二十四桥之理?”
赵德芳阖目,揉着太阳穴,竟是一言不发了。庞籍便在旁边好整以暇地望着他。
庞籍非常清楚这位天潢贵胄八王爷心中所想为何。若是此刻直言陈年旧事不必挂心,便是摆明了那封加急信笺是故意以旧情搏庞籍出面,挽狂澜于既倒;否则,则几乎等于当他面承认,他赵德芳对当年往事仍是历历在目,情思难消。
……这么多年来,能见到赵德芳着急上火、有口难言,依旧是庞籍最大的乐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