千百化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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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伪装者】【双毒/楼风】葡萄成熟时(之八)

崩的警告,不要打脸。心机、谎言和一点肉渣。

不算是本节BGM但是我的确是听着它写的: 

之一 之二 之三 之四 之五 之六 之七


8

王天风发烧了。

他身体一贯硬朗,以前受了伤床上躺几天就好,所以也从不把小病小伤放在心上。这回大概是受了伤,又难得放纵了一回的缘故,第二天就浑身滚烫,坐起来都头晕。

这一发烧,昨晚的种种争执仿佛突然断了线搁了浅,只留一截线头。明楼对那句“我不相信”只字未提,大有一副“你随便小人度君子,我自当我行我素”的派头。王天风生着病,又懒得和他理论——即便是理论,又能理论出什么来呢?


明楼比他想得要会照顾人,变魔术似的从外面买回来挂面,配合青菜煮了,又知道在里面卧个鸡蛋。王天风本来觉得自己毫无食欲,可当明楼把那碗看上去十分诱人的汤面端到他面前时,他听见自己肚子不合时宜地咕咕叫了。

“要我喂你吗?”明楼毫无诚意,全为调侃。

“我手又没废。”王天风懒得和他吵架,坐起来,手上接过瓷碗。

明楼把一个枕头垫在他腰后,这个细节很周到体贴,如果明楼没有说接下来的话,王天风几乎要夸他了。“还难受吗?”明楼问,态度比方才认真了点,“怨我,昨天都那样了,不该——”

王天风瞥他一眼。“吃个面都堵不住你的嘴。”

明楼笑了,带着点难以言说的得意,低头吃起了自己那碗。


老实说,昨天晚上确实过火了些,相比第一次的温情脉脉,更像是一场角力、一场争斗,不过并不公平。要是面对一个伤病号,明楼还拿不下,那之前的格斗技巧也就白学了。最终,明楼基本上拿他教他的招式对付了他,两手推在他大腿上,让他整个人几乎对折,居高临下俯视着他,却不似胜利者姿态,眼中有什么在燃烧,像是藏着别样的悲悯与温柔。

王天风向来不惯于温柔,他挺了挺身体,挑衅一般,问他:“这应该不用我教吧?”

明楼却温情得变本加厉起来,一手上移,钳住他脚腕,又循着一路吻到腿根。再接着就是以手指开拓,不紧不慢,如闲庭信步、怡然自得,仿佛一次之后便能摸索出他身上所有敏/感地方来。纵然他给弄得浑身颤抖,却仍然说道:“我是不会求你的。”

明楼回他:“我知道。”不多时便动了真格,让他腰都软了。


王天风心里知道当下他与明楼这样的关系是不妥当的,不,甚至不仅是不妥当,简直是出格到了极点。打从明楼加入蓝衣社的那天起,他便被指派了长期监视明楼的任务,将他一举一动汇报上级,以确定此人“没有共党嫌疑”——老实说他自己并不在意党派,若不是明楼是他招进来的,这个任务也派不到他头上。他王天风“政治敏感性”向来差得要命,若不是戴笠看他对自己狠得下来、完成任务有股不怕死的冲劲,几次保他,恐怕上级早已将他发配去后方,当个铁血教官,把一腔狠劲都发泄在学生身上。

但他留了下来,潜伏在谍报工作的第一线,做一个黑暗里满手鲜血的行刑者。倘若留下是以监视交托给自己后背的搭档为代价,他认为这代价无关痛痒。

何况,他也相信明楼,或者说,相信过明楼。

并非全因当年初遇时,明楼慷慨激昂的一番“救民族于危亡”言论。也因为一个晚上,一个明楼自己很可能都不记得了的晚上。


那晚,他们杀了个去青楼寻欢作乐的日本军官,任务完成得很顺利,只有一点问题——王天风原本不觉得那是个问题。在包间里,除了日本人的尸体,还有一个瑟瑟发抖的歌女——她是被叫来陪酒的,继而亲眼看到这两人破门而入,动作利落地干掉了眼前的人。

“如果有人知道日本人死在她这里,她会有麻烦的。”明楼道。

王天风细心听着走廊上来往的脚步声是否有异常。“来不及管她,随时有可能有人进来。”

他向窗边走去,挥挥手示意可以从这里逃生。明楼没动。

王天风压低声音道:“明少爷,现在不是英雄救美的时候。”他奇怪这个一向强调计划的人怎么如此婆婆妈妈。

明楼反而怒气冲冲地看着他:“如果是你的女儿、你的姐妹身陷此境呢?你会不救她出去?”

王天风瞪着他,明楼亦回瞪他,不甘示弱。

两秒后,他让了步,走到姑娘面前说了句“得罪了”,便一马当先地劈了一掌下去,让她昏了过去,又动作迅速地开始脱她身上的衣服。

“这就是你的办法?”明楼气结,耳听到走廊上的脚步声由远及近,“不好,小厮来送酒菜了。”

王天风将只穿着底衣的女人抱到床榻上,以被子裹住,又放下了纱帐,从外边看来完全看不出里头有人。他又将刚褪下来的纱衣往自己身上披,抬眼见到明楼震惊的眼神,没好气道:“还要我说,明少爷您先请么?”

话音刚落,门便被敲响了,“田中先生,您叫的夜宵到了。”

他又瞪了明楼一眼,他才会意,自窗口跃下。王天风刻意等到门开后,方才跟着他跳下,让小厮瞥见他身着纱衣的背影,如此便可顺理成章认为是他二人打晕歌女在先,又一人伪装成她端坐室内,另一人趁田中不防刺杀。

窗外是条僻静巷子,来往无人。刚一落地,王天风马上将身上纱衣脱掉,丢在原处,抬头便迎上明楼好笑的目光。“走啊。”他几乎就要一肚子火了。


回到王天风住处,两人照例找出杯子来喝酒——这不知为何变成了一种默契的习惯,大概是第一次任务结束后就喝上了,没能开个好头的缘故。

明楼嫌他这红酒廉价,王天风讽刺明少爷下次有本事带些好酒来,明楼说没任务不想来他这儿惹人嫌疑,王天风骂他作为特工竟然还会被人发现行踪,诸如此类,这你一句我一句的斗嘴,一旦发挥起来便没个完了。像一个心照不宣的游戏,看谁先发觉它的幼稚。

吵到半途,明楼却突然来了一句:“谢谢你。”

王天风自然知道他在谢什么,哼了一声:“脑子转得不够快,还想着逞英雄救人。”

明楼有些喝醉,领扣开了两颗,凑过来,手指头戳着他胸口,嘴里含混不清道:“明明是个有心的人,却偏偏喜欢装作无情。”

“不比明先生风流浪子,处处留情。”王天风不想陪醉鬼聊天,站起身来,却被明楼拽住手臂,一会儿的工夫,明楼已然双臂收拢,抱住他腰,活脱脱一个撒酒疯的模样,口中说的却仿佛是清醒话。

他说:“王天风,我不后悔跟你搭档,即使——”

王天风等着那句“即使”的下文,明楼却生生咬住了舌头,笑了几声,继续说道:“——即使你脾气这么坏。”

他是的确一拳揍在明少爷脸上了。

第二天明楼摸着自己乌青的颧骨问:“这怎么回事?我不记得昨晚有和日本人交手到这个地步?”

王天风便当他是忘了,也没再提这事。


现下想起这旧事,大概是人在病中,免不了心思多些。王天风躺在床上想着,望着雪白的天花板。

厨房里,明楼正在洗碗,水流声哗哗的。

明楼说他“有心”,但实际上当然是明楼比他心软重感情。在黄埔,他被训练成一把直插敌人心脏的尖刀。一把尖刀自然不该有任何感情,因为没有感情便没有弱点。他也只一门心思磨砺自己,一门心思将自己投入血里火里,没有打算过全身而退。

在遇见明楼之前,他并不认为自己有过弱点。

明楼像是刀刃上的一点豁口,表面上无伤大雅,却让他意识到自己与从前相比的微妙不同。

平生头一次,他想摒弃所有理性和不理性的判断,去相信一个人的善良、正直与诚实。尽管他们身处的是一个最黑暗无光、最充斥谎言的时代;尽管那人是他二十四小时的监视对象,从三年前到三年后。

可那又怎么样?

他王天风向来只做最出格、最剑走偏锋的事。


明楼下午出去代他开分社例行会议,实际上他还要求出席,被明楼坚持按回床上休养,加上的确头疼,便也头一次服了软听了话。明楼当时一边按着他手一边半开玩笑地命令道:“你敢给我起来试试,我打断你的腿。”十分独断专行。

他自然是不服气的,反驳的话张嘴就来:“有本事你就来,看咱俩谁先弄死谁。”

不料对方却凑到一个极近的距离,压着声音,几乎是用气音了:“我有的是法子弄你。”“死”字带得轻飘飘的,几乎听不见,新成的句子听来便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暗示。饶是王天风向来不拘这些小节,也觉得脸上更烧了。

“操。”他咬牙切齿。

明楼起身,冲他眨眨眼,满脸写着“就是这个理儿”。

王天风希望明楼关门时门砸到他的脸。


明楼出去没多久,他在分社这边单线联系的下线小方找上门来,给他递了电报,电报上只一个词“烟缸”,他明白这是清除红色通讯站的指示。自然,“海棠”清除了,便轮到“烟缸”。他想到过这事会由他来做,没想到来得这么快。

小方说:“戴局长特别关照过您在重庆的家人。”

王天风苦笑。家人?他哪还有什么家人。父亲战乱早亡,母亲不知所踪,不过几个挂名亲戚罢了。戴局长心知肚明,捎这个口信不过是提醒他,临阵抗命,他、还有与他相关的人会落得什么下场。如若可以,他真希望自己此刻身在上海杀日本人,而不是远在衣香鬓影的巴黎,杀与他身处不同阵营的同胞。

王天风深思着,抬眼时发现小方还在。“还有什么事?”

“我接到的是加急电报,”他说,“还有一封同样的电报,今天下午会到社内。”

这意思已经很明白了。明楼会接到这封电报,看到这个命令。倘若他身份有异,便不会将这件事告诉王天风,而会私下通知烟缸转移。眼下,只需盯着明楼去哪里见什么人,那么上头长达三年、始终不平的疑心就能得到解答了。

“你——”他开了个头,又突然并不知道自己是否想知道答案。于公于私,他应当知道,可是于公于私,他又不想知道。

小方道:“明白,我即刻去会场盯着明先生。”转身便走,带上了门。

王天风去桌上拿了火柴,把电报纸烧掉,出神地凝望着那纸渐渐化为灰烬。

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在被监视之中?


晚上,明楼回来时,打包了些清淡小菜,大衣里还揣了一封信。

“阿诚又写信来了?”王天风正坐在沙发上看书,看起来睡了一下午,精神好多了。

“他说他过几天到法国来看我。”明楼看起来神色如常,脸上恰到好处地带着收到亲人来信的喜悦,“那边放假了。”

“那我就不能在你这儿窝着了。”王天风起身去拿碗筷。“我明天去订个酒店。”

“不用。”明楼道,“我已和我一个同事说好了,叫阿诚去他那儿小住,反正也就三四天的事。”

“你们当时在巴黎读书,难道也这么客套吗?”

“那不一样,学校都不是一个。他当时读的是寄宿中学,我都在读研究生了。”明楼给他夹菜,“不过,每周是会见面吃饭的。总得尽点做大哥的责任,生活费还是要给的。”

“在巴黎读中学,怎么不在巴黎继续读大学?”王天风把菜里的葱姜蒜都撇在一边,明楼只装着没看见。

“当时大姐生了一场大病,我在这边回不去,阿诚刚好中学毕业,我就急匆匆地送他回去了。”明楼笑道,那笑意却并未抵达眼底。“对阿诚这么感兴趣?等他来了你亲自问他好了。”

“那继续去苏联读书?”

“他错过了这边的报名时间,刚好他有个相熟的朋友得知苏联学校招生的消息,两个人就一起去了,读大学彼此也有照应。”明楼避重就轻地解释道。王天风皱起眉头,正欲开口,明楼却把筷子一放,声音中难得有些急躁。“你是想审问我什么?”

王天风望着他,明楼同样望着他,两相对峙,王天风明白只要眼前的人有心伪装,他便什么也看不出来。

“我可不敢。”他道,旧话重提,“我昨天说了,我不相信你。”

明楼叹了一声,从怀里拿出一张纸来,拍在桌上。

王天风抬眼看着他,眼珠都不错一下:“任务?”

“烟缸。”明楼简洁道,低头夹菜。“还有红色通讯站。”

王天风拿过电报纸看着那再熟悉不过的电报密码。“你打算什么时候行动?”他问道。

明楼反问道:“这个烟缸只是个代号。是男是女,高矮胖瘦,一概不知,这要从哪里下手?”

他知道此时不该提这事,却没有不提的办法。灯光下,明楼神色刚好潜藏在阴影里,看不分明。他慢慢说道,“想必,经办海棠一事的社员会知道一些消息,毕竟海棠来巴黎是和烟缸接头。”

“我还没问过你这事,是谁?”

王天风摇摇头,不知是“不知道”还是“不能说”,但无论是哪种意思,都成功地让明楼火大了。

“你他妈是什么意思?”他拍案而起,“这一个个的,就连阿诚都不让人省心。”

王天风挑眉,并没想到话题又拐去了阿诚。他仍然坐着,慢条斯理地问:“阿诚怎么啦?”

“阿诚写信和我说,他的那个朋友要介绍他入共产党。”明楼看起来有些气急败坏,“他这次回巴黎,就是想问我的意见。”

这倒是他并未想过的转折。“那你什么意见?”

“我什么意见——他能听我的吗?”明楼用力将阿诚的信摔在桌上,像是泄愤,“他大哥要去剿灭共产党,他偏偏要入共产党,将来,是不是有一天,我杀的就是他了?”

王天风渐渐明白过来,这却叫他浑身有些发冷。为了消除对他自己的怀疑,明楼不惜扯出阿诚来。是的,在苏联那种环境底下,阿诚的身份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了。也正因这份板上钉钉和毫无悬念,他也就成为了一个可以亮明身份的弃子。

王天风忽然觉得可笑,又觉得悲哀。“你放心,”他道,“我绝对不会把他的身份上报。”

望着明楼有些松快又有些感激的神情,王天风简直要佩服他的演技,自然到他几乎认为那是真的,如果不是他很了解明楼的话。“经历过这么多事,我没想到你明楼还是这样看我,心中只有主义,没有家国——或许我们蓝衣社庙小,容不下你这尊大佛。”

说罢,王天风起身去门边拿大衣,明楼立刻问:“你病没好透,上哪去?”

王天风回道:“出去透气,省得在这屋子里呼吸都费劲。”


转过几个街巷,王天风便看见小方立在阴影之中的身影,帽檐掩盖住大半张脸。

走近一看,他发现对方大衣上隐隐有血迹。“你这怎么回事?”

“是小刘。”小方道,“小刘接的电报,递给明先生,紧接着小刘便出去了,我就尾随他,见他到了拉丁区附近的一处公寓,上去又下来。下来时,带着一位红衣服的女士,想必就是‘烟缸’。他发现了我,立刻叫那女人退回公寓,我们避无可避,实在是没有办法——”

“那小刘人呢?”

小方指着心口:“这儿,一枪毙命。”

王天风面无表情:“尸体处理了没有?”

“拉丁区酒吧很多,我随便拖到一家酒吧后门的小巷里去了,路人大概只以为是醉鬼。”

“那么你认为,小刘是那个内鬼,而明先生是没有嫌疑的了?”

“我看得分明,他只对明先生讲了两句话,明先生只点了头,没有多吩咐他什么。想必帮助烟缸转移,是他自己的主意,并非明先生的命令。”

王天风沉吟着点头。“你去吧,路上小心。”


小方走了,王天风双手揣在大衣兜里,站在原地。不知怎么,算是终于洗脱了明楼的嫌疑之后,他心中只感到铺天盖地的疲倦。

他们是从何时开始走到如今这样地步?每一步都走在既定轨道上,每一步好像又都错得离谱。

王天风转身拐进一家百货店。既然出来了,总得买点什么,带点酒回去,也好有个说辞。


他并不知道的是,距离他二十米的路灯下,明楼正注视着他,浑身僵硬,如坠冰窖,仿佛三年前在办公室门外,听到那一句“明楼通过了考验,他的嫌疑被排除了”。

三年之后的巴黎街头,情境甚至如出一辙——他又一次通过了“考验”,他的嫌疑又一次被“排除”,只是,代价是他的战友。

兜兜转转,那么多年,他跟王天风,竟然又回到了原点。


待续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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